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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锋女性四题
（小小说）
杨 友
1
时代观点 2
情人节的游戏 3
她有一条美丽的大辫子 4
情敌的儿女
1
时代观点
每次约会都是他提前半小时到到达会地点。这是他与她相恋之初她给他立下的“约法”。
她说，“半小时”积累到一定的数量她才会给予他“合格”的认定。
他觉得他是男人，男人应该多付出些真诚。这不是男性的贬值，这是女性的需要。他要满足她的这种需要，因为他爱她。但时间久了，他渐渐地感到那半小时原来是很“残忍”的！那半小时竟是那样的漫长，漫长得如同半个世纪，足以使一个青年变得老态龙钟……他不喜欢带上一本什么杂志装腔作势，这时候再好的文章也读不进去。而那“半小时”又不可能以几何级增加，只能是数学级的积累。积累到什么程度才能达到合格的“线”？他无从知晓，只能幻想着也许就是下一次约会。他这样企盼着熬过一个又一个“下一次”，始终恪守如初。她对他的半小时精神表示赞赏。
这天，他又如约来到公园一隅的枫树林边，看看表，正好提前了半个小时，他又像往常一样开始了“万里长征”般地徘徊，心中颇感烦燥。
“咯咯咯……”她拽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一株垂柳后面跑过来，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，神秘兮兮地望着他说：“嘻嘻……想不到吧，事实上今天我比你先到半个小时！”她说着很夸张地在他的唇上深深一吻，“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——从现在起‘半小时’取消了……”
他很激动，盼望己久的“这一次”终于来到了！
她松开了双臂，微笑着说：“你很诚实，你的‘半小时’精神很让人感动，你没有一次晚到过半分钟。可是，你失败了……”
他惊愕地望着她：“你……什么意思？”
她说：“其实，每次约会我都比你提前到达约会地点，不然我怎能知道你是否真的提前半小时呢？我真没有想到，你会是这样‘诚实’，为什么不晚到一次或失约一次而又把谎言编造得天衣无缝？这说明什么？说明你办不到！说明你诚实有余而机敏不足！这实在是你的悲哀——你想过没有，像你这种人怎能适应时代？你不会撒谎，缺乏最起码的和必要的狡黠，在当今社会这可是非常严重的‘缺陷’！你很让我失望，我断定你这个人不可能有大的作为，而我决不会爱上一个平庸之辈，我的爱情不能落后于时代……你不要怨恨我，要恨就恨你自己吧……”她说完转身匆匆离去，头也没回。
他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怔怔地站了许久。
他的心里一片茫然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失败者还是胜利者…… （载《通俗小说报》）
2
情人节的游戏
江一脸神秘兮兮地对妻子莹说：“今天是情人节……”
“情人节又怎么样？”莹不无调侃的说，“如果你有情人我给你放假！”
江笑了：“其实‘情人’的含义也并非全是偷鸡摸狗，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？不过我倒想做一次‘危险’的游戏——今天晚上我们各自去寻找‘情人’，看看谁的魅力值高……”
莹说：“这种异想天开的游戏，我虽然不反对，但是，后果可是难以预料啊……”
江说：“不过玩个刺激而已，游戏也要有个规则，我们订个约法互相遵守就是了。”
于是，夫妻俩经过商议制订了“约法三章”：
一，无论双方所约会的属于哪种意义上的“情人”，对方绝对不能过问，这是相互的尊重和信任；
二，与情人约会可以在任何地方，酒吧、舞厅、长街、公园、树林自由选定，但绝对不能把情人带到家里或到情人家里去；
三，绝对不能上床……
晚上，江和莹各自着意打扮一番，然后互相祝愿晚上快乐便各奔东西。
江在街上信步走着，不知不觉地来到一家舞厅门口，江心里一动：这里可是风月场的前沿，到里面混一回也许真的会有一番浪漫的艳遇呢……江进了舞厅后，猛然瞧见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，江便装作无意的样子来到那女人身边，四目对视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——
“是你？”
“是你？”
真是太巧了，这位叫姗的标致女人原来和江在一个单位上班，江曾追姗很久，姗也很爱江。因为姗的美丽，追求者颇多，其中不乏优秀，家庭条件优越和老子地位显赫者也不是绝无仅有。姗是个优柔寡断缺少主见的人，她虽然很爱江，但又经不起金钱物质的诱惑，最终还是嫁给了一个宦门子弟。可是，婚后不久姗就感到丈夫不是她理想的爱人，一件件烦恼的事接踵而来。可是，大错铸成后悔已晚，姗痛苦不堪，难免追怀往事，对江的思念日甚一日。这几天丈夫外出，姗便自己来舞厅释放心头的郁闷，没成想与江邂逅相遇！见了昔日的恋人，姗百感交集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拉住江的手说：“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吧……”说着便拉着江走出了舞厅来到街心的小花园中。在一株柏树下姗扑进江的怀中，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。江早已听说姗婚后的情况，对姗的处境非常同情，又十分牵挂。两个曾经相恋的人此时此刻都沉浸在痛苦之中，却又无可奈何。过去的已无法挽回，江只好对姗安慰了一番。
姗说：“江，难道说我们就甘心这样苦苦相思吗？”
江一脸无奈地说：“有什么办法呢？”
姗说：“不，你我今生今世未能结成终生伴侣，但我决心要做你生死不渝的情人！今天晚上我就要和你成就鱼水之欢，以后我们更不放弃每一次机会……”
江早已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，紧紧地抱住姗。两个人都激情奔涌迫不及待，恨不得立刻找到一个绝对“安全”的地方尽情地宣泄……但想来想去却觉得哪里都不安全……两个人像热锅里的蚂蚁，急得团团转。突然间，江的眼睛一亮，很激动地说：“姗，我想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——到我家里去！”
姗说：“去你家？那怎么行？”
江笑笑说：“行！一定行！那里绝对安全……”聪明的江想起了与妻子莹的“约法三章”——因为他和妻子明确规定，谁也不准把情人带到家里去，那岂不是他与情人做爱的“安全保障”吗？
姗听了非常高兴，便和江一起来到江家的住宅楼。江取出钥匙小心翼翼地开了屋门，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进卧室。江两脚刚迈进屋里，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——江的妻子莹和一个男人刚刚脱光了衣服正准备上床！
那男人见事不妙，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夺路而逃。姗也甩开江的手跌跌撞撞地转身跑下楼去……
江望着赤条条的莹，浑身颤抖，厉声吼道：“无耻！”
“卑鄙！”莹毫不示弱，瞪圆了眼睛冷笑道，“你以为我怕你呀？不就是五十步与一百步之别吗？” “你……”江被噎得干瞪眼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…… （载《文艺生活》）
3 她有一条美丽的大辫子
乔雅不仅容貌俊秀，又有一头乌黑油亮的美发，飘飘洒洒，飞天女神似的。乔雅把秀发梳成了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，从脑后一直垂到臀下小腿的弯曲处。走起路来，那长长的大辫子一抖一抖的，抖出风情万种，魅力无穷，很是迷人。美丽的大辫子使多少男人梦寐思服，更让女伴们嫉羡不已，乔雅没有理由不为这美丽的大辫子骄傲。追求乔雅的男人趋之若骛，乔雅几经“筛选”最后选定了本单位办公室秘书韩风。韩风潇洒倜傥人才一表，又对乔雅的大辫子迷恋得神思飘逸。乔雅觉得也只有韩风才对得起她这一条美丽的大辫子……两个人结婚后，韩风对妻的大辫子愈加爱得如醉如痴，现在女人们五花八门的发型大多追求新潮、怪异，像妻子这样赏心悦目的大辫子已经绝无仅有，因而他比乔雅自己更珍惜这条美丽的大辫子。每天下班回家，韩风都要像欣赏艺术珍品似的把妻的大辫子小心翼翼地抚弄一番，以满足一天的渴望，而且乐此不疲…… 韩风不仅才华横溢，工作也干得相当出色。后来，被提拔当了副局长。这当然是一件大喜事，两个人都高兴得心花怒放。但时隔不久，平静而温馨的生活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，首先是乔雅的内心里隐隐地感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，她从韩风的眼神里发现了一种莫名的冷漠，便问韩风近来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。
韩风说：“我正想跟你商议‘辫子问题’。” “辫子有什么问题？”乔雅很是吃惊的说，“请道其详。” 韩风直言不讳，开诚布公，说现在有必要对乔雅那条大辫子重新认识和评价，并提出大辫子应该适时进行“改革”……
“如何‘改革’？”乔雅说。
韩风说：“剪掉！” “剪掉？为什么要剪掉？” 韩风便胸有成竹地提出了一大堆理由。他说，大辫子固然美丽，但这条美丽的大辫子的副面影响太多太重，特别是乔雅自己，为这条美丽的大辫子她要比别的女人多付出几倍的劳动，单就洗发、梳辫这两件事就相当的麻烦，不但占去了乔雅许多时间，而且还要比别的女人多费许多洗发膏、香波。长发不经常洗涤就没有理想的光泽，辫子一天不梳就显得凌乱，梳辫子已成为她每天早上的必修课，而要把这样又粗又长的大辫子洗透洗干净、梳拢得十分理顺也并非易事。她必须有足够的耐心，必须不厌其烦，否则她就觉得愧对自己的美发，就觉得无法走出家门。这样，韩风就要承担许多家务，做饭、涮洗盘碗、收拾屋子……他这个副局长也必须直接或间接地服从、服务于大辫子。还有，晚上，那美丽的大辫子有时也是一种烦恼，在夫妻缠绵之前必须把它处理好。自由散放着，像一条蛇似地在床铺上蠕动，很影响激情的发挥……
乔雅听韩风历数辫子的罪过，气愤地质问韩风说：
“过去你为什么不这样说？当初你对我这条美丽的大辫子比崇拜‘领导’还崇拜，这条美丽的大辫子给你的脸上增添了多少光彩？当官啦就要对它下绝情，你还有没有良心？”
韩风说：“过去是过去，现在是现在，一切都应服从于变化着的新形势……”
乔雅不无讥讽地说：“这么说现在你应该包二奶了？对吧？”
韩风说：“你不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，我只是要你剪掉大辫子……”
乔雅说：“你不用狡辩，你‘改革’什么我都不在乎，惟独不能侵犯我的大辫子，我要用一切代价捍卫它！”
两个人为这条大辫子先是争论后是争吵，磕磕碰碰的事越来越多，感情的裂痕越来越大。最后，乔雅竟毅然地向韩风提出了离婚！而且那么果断，那么坚定又那么坦然…… 本来乔雅与韩风称得上郎才女貌，一对令人羡慕的小夫妻竟为一条大辫子闹到如此地步而分道扬镳。同事、好友们既感到惋惜又感到不理解，与乔雅要好的几位姐妹便耐心地劝说乔雅，要乔雅给韩风点儿面子，韩风现在毕竟是副局长了，适当做出一些让步也是夫妻间的关爱，嫁个副局长毕竟很体面。一条辮子和一位副局长老公孰轻孰重？也该好好掂量掂量，说乔雅简直有点儿犯傻，应及立刻回心转意与韩风破镜重圆，别让旁人钻了空子…… “不，”乔雅却摇摇头说，“别的事都可以让步，惟独在辫子问题上分毫不让！‘副局长’使韩风身价陡涨，我的大辫子就贬值吗？副局长是他的荣耀，我的大辫子是我独有的享受，在我眼里我的大辫子与他的官帽子是平等的，我为什么一定要屈从于他呢？” 姐妹们就斥责乔雅说：“你的脾气恁牛？一条大辫子就真的不能舍？” 乔雅说：“如果没有这条美丽的大辫子，我还能美得与众不同吗？大辫子虽然给我带来许多麻烦，但那是别人无法享受的‘享受’，人，有了这种‘享受’才真正是他（她）自己……” （载《三月三.
女人故事荟》）
4 情敌的儿女
云雾山深处有一个马架子窝棚，马架子窝棚里住着一个小伙子，小伙子名叫小松。小松长得虎实英俊，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。他家在雾灵山里开垦了一片地，地里的土黑得冒油，全是腐植质。小松爹就在那片黑土地上种植了人参，一床一床参苗长得整整齐齐，绿油油的。小松爹让小松管理着这片参地，小松就常年住在马架子窝棚里，他爹隔十天八天来“视察”一次，怕小松偷懒。小松爹有个很宏伟的计划——人参长到五年，他家就要盖起一座小洋楼，再给小松娶个漂亮媳妇……
参地在半阴半阳处较平缓的斜坡上，人参那东西娇贵，既离不开阳光又怕阳光曝晒。
对面的山坡上有一片羊群，白云似地游动。羊是小尾寒羊，一只羊值好几百元。放羊的是一位姑娘，姑娘叫小红，人长得像一朵山丹丹花儿似的。大山里很寂寞，小松和小红便常到一起说说笑笑。小松叫小红“羊司令”，小红叫小松“参把式”，两个人在一起说着笑着，挺随便的。小松有时候把话说走板儿了，小红就骂小松是“坏小子”，在他背上擂拳头。小松也不躲开，小红的拳头擂得他心里挺舒服。就这么打打闹闹的两个人都觉得挺有意思，觉得有意思慢慢地就有了那个意思，于是便偷偷地在大山里“撒野”……
小红爹跟小松爹是“情敌”。小松娘年轻时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的俊姑娘，小伙子们看一眼都馋得直流涎水。小红爹和小松爹跟小松娘是初中时的同学，两个人都暗暗地追小松娘。小松娘是个缺少主见的人，她既喜欢小红爹也喜欢小松爹，脚踏两只船。就在这时候小红爹应征参军了，入伍后一个星期给小松娘来一封信，小松娘看了那些信心里忽悠忽悠的，晚上净做些让她耳热心跳的梦……小松娘就背着人偷偷地给小红爹写回信，信也写得相当有“深度”。书来信往，两个人爱得难解难分……那时候小松爹在大队当团支部书记，小松娘是青年团员，小松爹就天天晚上招呼小松娘开会，有时候是真开会，有时候是假开会。小松爹就利用“开会”的机会向小松娘献殷勤，时常给小松娘买一条花围巾或一双尼龙袜子什么的。小松娘架不住小松爹的诱惑，一来二去的就跟小松爹好上了。等小红爹退伍回乡时，小松娘都跟小松爹结婚两个多月了！小红爹对小松爹的“抢劫”行为恨得咬牙切齿，两个人便结下了仇疙瘩。但小松和小红却不管这些，这些事与他们无关，他俩好是他俩的事，他们想疯就疯，想野就野，反正大山里也没人知道。
有一天，小松站在马架子窝棚前两只手卷成喇叭筒冲着对面山坡上的小红...